不经意间已是年底。时间过得真快，快得有点儿令人不知所措。越近年底，立春的心情越是烦躁、焦虑。

        年底，工作自然忙碌起来，一些工作是要赶在年底了结的，再过了元旦，又有一些事情必须在春节前完成。不消说，工作的压力徒然增加。但是，对于立春来说，这些都不是关键。让立春越来越纠结的是，今年的春节该怎样过？

        去年，立春结婚了。小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将要过年时，立春突然才想起，这年要在哪里过？新婚第一年，自然是在丈夫家过了。准确地说，不是在小两口的小家过，而是跟家公家婆一起过。这不，家婆老早就在张罗，说大年初一早上要到乡下的祠堂里拜祭祖宗。一切都是那么约定俗成、自然而然。即便如此，年前或年后也应该有一个妥善的协调与安排吧？于是立春便有了手忙脚乱的感觉，爸妈怎么办？这应该是第一个没跟爸妈一起过的春节，心中感到无比惆怅，突然间体会到以前爸妈为去爷爷家过年还是去外婆家过年而争吵的无奈与纠结。但是，这之前立春真的是一点儿意识都没有，到了年廿八九，突然才醒悟。也难怪，以前什么时候让她操心过过年的事？

        立春在心里面骂了一下自己，没心没肺的东西！然后，拉着老公冬子忐忑不安地回了一趟娘家。冬子小心翼翼、支支吾吾地提了过年的事，还没说完，母亲就打断他的话，这第一个年，就在你们家过，嗯，开开心心过个年，别想太多了！

        夫妻俩出来后，如释重负。想到老婆是独生女，多少有点儿愧疚，冬子说，明年陪爸爸妈妈过。这爸爸妈妈指的是立春的爸爸妈妈。立春说，拿得准吗？冬子迟疑了一下，懦懦地答，应该可以的。

        今年的春节来得早，是1月，有了去年的感受，这一到新历年底，立春心里就犯愁，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父亲打来了电话，囡，今年过年提前过，过新历年，一大家子人团聚，记得跟冬子说啊。立春说，怎么过元旦了，以前都没这么过的，再说去年冬子也说了，今年春节就在咱家过。父亲说，过年就图个团聚、图个热闹，过春节，人左凑右凑还不一定齐。立春说，爷爷奶奶同意吗？父亲说，这还是你爷爷的主意呢，你爷爷说这次团聚一个都不能少，至于春节，大家爱在哪里过就在哪里过。立春听后，很不是滋味，这段时间压在心里面的石头是可以放下了，但却一点儿都轻松不起来。

        第二天晚上，立春的家婆对今年的春节做了安排，小年在冬子的爷爷这边过，过年就在冬子的外公那边过。家婆还开心地跟立春说，她娘家至今还保留很多过年的传统和习俗。家婆说得眉飞色舞，见丈夫一声不发，马上收回了笑容，特地对着冬子说，小年大过年，今年我们要提前一天回去，一起帮忙扫尘土、贴春联，知道吗？

        事后，冬子对立春说，关于在哪边过年的问题，爸爸妈妈没少吵过，后来基本上已经是轮流过了，按理也不用吵了，但有时候因为要考虑叔叔伯伯舅舅阿姨的时间安排，还是吵。冬子说着说着笑了，自从你嫁进我家，这两年倒是没吵过了。

        刚过完春节没几天，妈妈打电话给立春，说，你堂舅打电话来，说你外婆病了，你赶快准备一下，明天一家人提前回去看你外婆。立春一听急了，严不严重啊？怎么说病就病了，年前不是好好的吗？立春跟她外婆感情很好，小时候有段时间还是外婆带着她的。

        次日到了外婆家，堂舅早就出来村口等着帮忙提行李。堂舅说，你外婆昨天听说你们要来，一下子就精神了，病就好了一大半，唠叨了一整天，这感冒药也肯吃了，还拼命喝水，说不能让你们看到她病了。

        外婆见到女儿一家人，这病又好了七八成，手舞足蹈地对着屋子里的亲戚们说，今天是立春，立春就是过年，立春才是真正的过年哩，你们看，女儿一家都来了，还有乖外孙女也来了，她是立春出生的，她出生那天的第一口水还是我喂的呢！

        立春鼻头一酸，佯装若无其事地走出屋外，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冬子捕捉到立春的眼神，跟着出来，递给了立春一张纸巾，说，明年春节陪外婆过。立春说，拿得准吗？冬子迟疑了一下，懦懦地答，应该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