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湛江库 > 文艺作品

换了人间(散文)

2021-06-15 14:38:36 来源:本网

与姨妈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已过去了七个年头,今年年初三先生说去一趟乡下看望一下姨妈,叫我准备一下货物。

我整理了一下我孩子的衣服,很多衣服很新很美,这些衣服已不再适合已长高的孩子穿了,我全部打包,送给姨妈的孙子们。

我打开衣柜,犹豫着不知该穿什么衣服去姨妈的家。衣服琳琅满目,时尚的、华贵的、优雅的、古典的,在我为穿哪件衣服犯愁的时候,姨妈的形象突然闯入我的脑海:满脸的皱纹写满了卑微,粗糙的衣服上沾着几滴红泥,瘦削的身子让她身上粗糙的衣服有太多的空间晃动,她的双手青筋凸显,过度的劳作与贫穷给她增添令人心酸的沧桑!我默默地把那些时尚的绚丽的衣服放回到衣柜里,挑出一件已被冷落了很久的且早已过时了的浅白色上衣和一条普通的黑长裤穿上, 浑身透着朴素无华,我觉得到乡下去很合适,不会给人鹤立鸡群的感觉。

我们兄弟妯娌一群人到了姨妈家的院门口,姨妈的一家子人全都涌了出来,个个的穿衣打扮让我大吃一惊,他们穿出各种让我意想不到的风格:俏皮可爱、青春活力、时尚摩登、随性浪漫、雍容华贵,唯独没有我想象中的素朴、寒酸,再看看表哥表弟的媳妇们个个都项戴金链手戴玉镯,我这一身打扮在他们面前倒是显得土里土气,寒碜得很。

我把孩子的衣服拿出来给姨妈的孙子们,他们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记得我孩子很小很小的时候,姨妈嘱咐我整理好孩子不合穿的衣服,送给她的孙子们穿。

表哥表嫂们正用一口大锅煮三只土鸡和两只鸭,阵阵香味扑鼻而来,另有虾、蟹、鱼、螺、蚝,已被煮熟,被摆在餐桌上,色味各异的海鲜直让人垂涎三尺,表哥在炉灶上焖着的羊飘来的佳味引发我的饥馋。这样丰盛的大餐在过去艰难岁月里对于绝大多数乡下人来说是水中月镜中花,我们哪能这么任性地大快朵颐?我看了看自己带来的水果和轻薄的礼物,有点不好意思,好在姨妈全家人都很热情,很快打消了我们的尴尬。

吃饱喝足之后,我们参观了表哥表弟们各自的庭院洋楼。姨妈四个儿子都建起了两三层洋楼,他们的客厅、厨房、浴室装修得很豪华气派。宽广庭院里树影婆娑,不同的果树在不同的季节献上不同丰硕的果实,我们去时正好是荔枝红挂枝头,看到颗颗饱满垂下的荔枝,我仿佛听到“一骑红尘妃子笑”的笑响藏不住贵妃的压抑、无奈与苦楚,贵妃若来到这美丽的庭院里,一定会羡慕这里自由、开心的笑声。庭院周边种着各色花卉,她们闹得正欢。如果不是高高的围墙截断外面风景,我会觉得自己是处身于欧洲某个与大自然混为一体的安逸悠闲的村庄。表哥表弟们手头的宽绰使他们精神焕发、言语间满载自信,姨妈过去那种寒酸窘迫已荡然无存,她的笑容写满了幸福。

姨妈家的变化颠覆了我过去的认知,我惭愧我的孤陋见识。我很惊讶,短短的十年时间,他们为什么这么快甩掉了贫穷走向富裕?

大表哥是个老实人,一直在家安分地务农,专门种植收购的蔬菜瓜果,比如种玉米、香蕉、辣椒、茄子等等,很多时候收成很好,他们的生活一天天好起来。大表哥是个农人,知道农人的辛苦,他常给孩子们说周边人通过努力读书摆脱贫穷的故事,他的大儿子学习很是努力,终于考上了国本,毕业后谋到一份月薪不菲的工作。二表哥不像大表哥那样小心翼翼地行事,他是个勇于创新敢于冒险的人。我记得一些年前他还来我家借钱造船要耕海,后来败走麦城。他迫不得已又回去侍弄他那几亩地,当他看到一些收购玉米的老板有点富得流肥时,他的心又有一股躁动,他不顾家人的反对,自己当老板,走上收购玉米的道路。他凭着聪明与实干,在短短的两三年的时间里他在收购玉米之道上干得风生水起,并把以前造船欠下的债全部还清,随后渐渐地阔了起来。二表哥带领他的弟弟阿强在家乡熟悉了收购玉米的门道,就把家乡的生意留给了弟弟,他独自跑到海南承包了几百亩地种玉米,打开新的天地。他种玉米有很丰富的经验,经他精心呵护的玉米米粒大且饱满,每一条玉米都是黄灿灿的,他种的玉米总会比别人的卖出好价格。他是个农人,但他更具有商人的头脑,他在海南又跑到各处收购玉米,生意越做越红火。二表哥正在生意的坦途上,雄心勃勃打算在海南继续承包更多的土地种玉米,因为他已经打开了很宽广的销路。姨妈的四儿原先是在珠三角打工的,积累了一点资本,离开家乡总有漂泊之感,于是就跑回家乡也干起收购蔬菜的行当。他不再照二哥三哥的路走,怕兄弟同行有了竞争,互相拆台。他就到乡下收购农民的蔬菜运往徐闻的农贸市场,批发给蔬菜收购老板,赚取一些差价钱。他的随和让他有很好的人缘,农人和商贩都乐意与他合作,他的生意越来越顺畅,他的生活也向小康迈进。他不但在乡下建起了两层洋楼,为了方便孩子求学,他又在县城购买一套公寓。

大家在回忆过去艰难的唏嘘中品砸现在生活的富足,生出无限的幸福与自信。这幸福来得让姨妈觉得太意外了。

别了姨妈他们,心情舒爽,我打开小车车窗,让田野的风灌进来,农人美满的生活恰如这田野的风一样令人陶醉,我真想永远泡在这醉人的风中不思归路……

作者:李来春

指导单位: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建设单位:南方新闻网